【求索】农商并重 义利并举 浅谈温州发展民营经济的历史底蕴与文化基因

　　许雪莲

　　改革是中国最大的红利，而借改革之势崛起的民营经济正是红利的最大创造者。改革开放以来，温州以敢为人先的精神开拓发展之路，率先进行市场化和民营化改革，温州模式蜚声海内外。探讨温州民营经济发展的人文渊源和精神命脉，探究温州人文与经济共生共荣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基因，对温州的当代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性意义，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也有着宝贵的参考性价值。

　　农商并重

　　求是与求实的辩证统一

　　改革开放之初，温州之所以能成为我国民营经济的发祥地，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温州历史上深厚的重商崇商和经世致用文化基因的影响，温州人在求是与求实之间找到了辩证统一的结合点。

　　从农商并重、重商誉商的历史底蕴来看，温州的商品经济思想可以追溯到永嘉学派。宋代的温州，手工业和商业已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其货纤靡，其人多贾”。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永嘉学派，推崇事功之学，认为“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国家应“通商惠工，以国家之力扶持商贾，流通货币”；政府应轻赋薄敛，允许发展私营工商业，在民富的基础上追求国富。永嘉学派这些主张发展工商业、务实创新的思想，反过来对温州工商业的发展及重商誉商社会环境的形成具有重大的促进作用。此后，温州重商主义的文化传统奇妙地延续至今，构成了温州人特有的文化基因，深深影响着温州人乃至浙江人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

　　改革开放前后，当全国还在争议计划经济和商品经济性质问题的时候，温州政府率先解放思想，在一定范围内允许老百姓自谋生路，为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提供了相对宽松的政策和市场环境。温州人在血脉中传承下来的经商基因得到激发，大胆创业，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在实践中形成了“敢为天下先、特别能创业”的温商精神。

　　从经世致用、创新变通的文化基因来看，在哲学上，永嘉学派批判程朱理学，主张道不离器，反对空谈义理心性；主张为学应注重实际功用和效果，经世致用；在认识论上强调实践对真理的检验作用，明确提出实事求是的有的放矢论，强调求是与求实的辩证统一。在实践中，永嘉学派以国家治理和富民富国为研究对象，提出“善为国者，务实而不务虚”，提倡“讲实事、究实理、求实效、谋实功”的治国理念，主张“通世变”“主变通”，具有很强的改革意识和创新精神。

　　永嘉学派崇实和创新的精神世代延续下来，改革开放前后，当全国还在争论姓资姓社问题的时候，这种思想为温州人冲破旧框框，寻求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提供了理性的价值参照。温州政府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从温州的实际出发，大胆探索，勇于改革，于求实中求是，温州模式的整个发展过程实际上也是温州政府不断进行制度创新、体制创新的过程。温州人则善于时刻关注和把握客观世界和现实条件的发展变化，主动求变、敢闯敢干、自强不息，以创业创富的实践成果回应了各种争论和质疑，创造了民营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的奇迹，温州式现代化道路也呈现出显著的区域性特点。

　　义利并举

　　功利与道德的平衡统一

　　永嘉学派在主张宽民富民、经世致用的同时，提出重视功利、义利并举的思想主张。这一思想深深影响着世世代代温州人的价值判断和价值取向，成为改革开放后温州人在追求功利的同时重德重义、崇德向善的精神源泉，为温州市场经济的规范发展提供了坚实保障。

　　从正当求利、追求民富的功利观来看，在中国哲学伦理学语境中，义利之辩是中国思想史上一个长期争论的问题。永嘉学派反对儒家所宣称的“重义轻利”“以义抑利”，主张结合事功讲义理，强调功利是义理的外化，对人们的求利行为充分肯定和鼓励，强调许民求富、保民之富。当然，永嘉学派义利思想中鼓励的是正当的求利行为，主张在一定范围内的物质需求，而非无限制单纯地求利，而且主张个人的求利行为最终应上升为国家和社会公共利益的“公利”，而非“狭隘的功利”。

　　改革开放初期，温州人秉承自古以来的重利之风，堂堂正正表现出对物质利益的强烈追求，勇于求利、善于求利，并致力于互惠互利，迸发出强大的创造财富的动力，成为“中国的犹太人”。这与当时我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支持创富、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发展理念不谋而合。温州也在改革开放之初创造了经济快速增长、人民快速致富的奇迹。正当合理的求利、利己观念成为现代温州人精神的一部分。

　　从“以义和利”“义利并举”的价值观来看，社会经济发达的深层原因在于人文精神的道德活力与社会经济的内在要素的有机集合。永嘉学派的义利观鼓励正当求利的同时，特别强调处理好功利和道德的辩证统一关系，主张“以利和义”“义利并举”，并将义利并举作为事功活动的价值评判准则。在重农抑商、重义轻利的古代中国，永嘉学派显得如此不同，既适应了当时温州地区商品经济发展的需要，也为当代温州人提供了宝贵的文化遗产，深深影响着温州的社会传统和温州人的价值观。

　　综上，通过对于温州成为中国民营经济萌发地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基因的溯源研究，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人文与经济的相生相融、互促共进，形成了温州从古至今独特的区域发展图景。永嘉学派的农商并重、义利并举的思想，不仅与南宋时期温州工商业的繁荣发展共生共荣、相得益彰，而且凝结成了一种厚重的、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历史文化基因世代沿袭下来，至今仍对温州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起着巨大的促进作用，这正是人文与经济良性互动、相生相融的生动写照。

　　第二，从永嘉学派思想到现代温州人精神，书写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生动范例。作为中国近代思想启蒙的起点之一的永嘉学派，其重商重义、崇实创新的思想和文化基因在改革开放后形成了现代温州人精神，促进了温州的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贡献了善于利用传统作为改革和发展的动力、善于对传统进行创造性转化的新鲜经验；现代温州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现实，也为永嘉学派的思想注入了新的内容。尊重和传承传统思想和文化的价值，以加快温州现代化建设的步伐，是当代温州人的历史使命。

　　作者单位：温州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