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窑火

　　1月1日，温州最大的龙窑迎来开窑仪式。在瑞安陶山窑第一窑，茶道、花器、摆件等7000多件作品经历三天三夜1300度高温烧制，降温冷却后出窑。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给了人们长足的期待！

　　古老瓯窑的焰火映射在新年第一缕阳光里，发出夺目的新光彩。

　　窑火未晞，瓷耀千年。

　　作为温州“瓯”系列的一张标志性文化名片，瓯窑瓷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静静守候于考古发现的遗址里或者博物馆的橱窗里。而今，瓯窑如何突破藩篱，浴火重生？在传承和发展中，瓯窑须走好怎样的路？

　　一

　　瓷器是中国古代伟大的发明之一，是时代同步的映象，也是社会生活习俗的缩影。

　　一部东瓯史，半部在瓯窑。温州陶瓷业的历史由来已久。早在商周时期，便开始烧制陶器和原始瓷，至东汉中晚期，窑工们在此基础上成功烧制出成熟的青瓷。瓯窑的窑址众多，目前已发现的窑址多达200余处，唐代窑址分布于鹿城、永嘉、瑞安、苍南、瓯海等地。

　　古代文献并无直接指出温州当地的瓷窑即为瓯窑，但是，“瓯”字早在东晋时期就已经出现瓷器上面。1986年考古发掘的永嘉夏甓山窑址中就发现了一只外壁刻有“瓯域”两字的匣钵，这是最早发现“瓯”字。

　　瓯地所产的瓷器在古文献中早有记载。西晋杜毓《荈赋》中所写“器择陶拣，出自东瓯”，是最早关于瓯窑的文献记载，这也使瓯窑成为最早有文献可考的历史名窑；民国时期，瑞安沈凤锵(字桐轩)《天籁阁诗集》详细记录瑞安集云山发现东晋义熙四年(408年)陶瓷(鸡首壶)，并自题《桐轩品陶图》，有“平生爱甓复爱陶”句，一时传为佳话。1936年，文物收藏家单宾写《永嘉晋瓷出土记》，亦详细记录了瑞安桐岭等地出土瓯窑的实况。

　　从各个时期文献中的记载来看，瓯窑在我国陶瓷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瓯窑率先使用釉下褐彩青瓷工艺，大大丰富了瓷器的装饰效果，是陶瓷史上的一大突破。瓯窑所产瓷器造型精巧新颖，釉色淡雅晶莹，纹饰舒展明快。其缥瓷以淡青釉为特色，匀净柔和，如瓯江水般青淡或青黄，滋润如玉，是青瓷中的上品。

　　但温州的窑场在明清时期就基本停止烧造瓯窑青瓷，且在南宋至元代深受龙泉窑的反哺式影响，烧造时间断层久远。

　　二

　　一批热爱瓯窑瓷器的工匠对瓯窑烧制技艺进行复刻、传承，成立了汉臣、瓯忆、浙疆等一批本土制窑企业，对瓯窑瓷器进行复原再造、批量化生产。

　　瓯窑走上新生路。

　　瑞安、永嘉等地在瓯窑遗址所在地复兴陶山瓯窑古镇、三江瓯窑小镇，东方学院创办瓯窑学院和瓯窑博物馆，瓯窑瓷器才重新进入大众视野，并逐渐展露蓬勃复兴之势。连续举办十年的温州文博会上，瓯窑瓷器都有精彩呈现。

　　在瑞安，核心区面积约55亩的瓯窑古镇内，陆续建起龙窑、炼泥坊、博物馆、瓯窑展示厅等项目，形成瓯窑生产、交流、交易产业链。当地青年非遗传承人走遍各瓯窑窑址，收集旧瓷片，研究古瓯窑的釉色、断面和肌理。同时，就地取材，以瑞安陶山的釉矿为原料、以古法烧制为基础进行一系列再创作。从拉坯到釉水研发，从上釉到烧窑，努力汲取瓯窑烧制72道程序中每个流程的养分。如今，瓯窑古镇已完成从炼泥到成瓷整流程的工序，也成了目前温州唯一对外出售瓯窑材料的基地。

　　在永嘉，瓯窑烧制技艺入选浙江省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后，当地依据古瓯窑标本深入研发制作，先后研发出缥瓷、褐彩、剃褐、堆塑、削坯等传统及创新工艺。博物馆内的许多展品都以“古今对照”的方式呈现，既守住“根”，又赋予其更多内涵。

　　在传承非遗技艺之外，突出地方特色的同时，温州瓯窑还作出以下探索：

　　瓯窑的时尚化、生活化。将瓯窑融入百姓生活，研发适合老百姓生活美学的创新产品，让瓯窑非遗时尚化、生活化、实用化，跻身礼品手信赛道，延续瓯窑瓷器的生命力。比如，“瓯商杯”“潮涌杯”等瓯窑办公杯，纳入“政采云”招标采购平台，引人注目的“江心孤屿”瓯窑办公杯融合了江心屿山水诗、瑞安木活字印刷术；瓯窑作品《一瓯水墨》成为2023年世界温州人大会的伴手礼；“龙舟竞渡”茶具，一经推出就成为亚运会特许商品爆款……

　　“瓯窑+”跨界融合发展。当前，温州瓯窑的民间博物馆，既是传承瓯窑的老场馆，也是非遗体验的新基地，瓯窑与米塑、瓯塑、瓯绣、昆剧等一一链接。在瑞安，有“赶碗岭”“官窑岭”等民俗传说，当地正结合汉族礼仪、VR等，挖掘文化内涵，讲好瓯窑故事，给游客更多体验；在永嘉，当地已跨界开展“瓯窑+老酒汗、瓯窑+香氛”等尝试，探索多元融合、项目推动、品牌推广，为乡村振兴发展注入源泉。瓯瓷还作为工业材料，开发更多产品。在旅游品牌打造上，吸引“北漂”“横漂”等创业者和互联网作家，打响知名度。

　　三

　　相比其他瓷器，瓯窑“沉睡”太久。如今，它突破藩篱、跨越千年，通过一批非遗传承人和文创企业的传承复兴、融合赋能，打开新的市场，迸发新的生机，展现出一派复兴的繁荣景象。

　　然而，也有人表示担忧。目前我市对瓯窑研究处于起步阶段，在陶瓷界瓯窑研究话语权不够。不说远的，就在500公里范围内，便有景德镇、龙泉青瓷两大重磅且优秀的“瓷都巨头”存在。面对巨大的市场竞争，瓯窑该如何走出特色之路？

　　其一，加大工匠领军人才的培养。目前在温州从事烧造实践的传承人，多为近十年来到龙泉、景德镇学艺归来的新秀，且为数不多，缺乏在陶瓷领域有影响力的领军工匠。瓯窑振兴需要有一支强大的人才队伍作为支撑，需要通过深入的科学、学术研究和考古探索，破解瓯窑的文化基因和技术演变过程，从而确立已经失传数百年的瓯窑技艺与技术标准，厘清瓯窑的发展与传承脉络，在学术界树立地位并赢得市场认可。

　　其二，为传统工艺注入青春力量。城市因青年而兴，因青春而活。“不急不躁守住瓯窑的根脉”的同时，把瓯窑做成“年轻人喜欢的样子”。瓯窑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大，产品设计和应用可以更加贴近大众生活和年轻人需求，注重艺术与日用的协同发展，比如设计烧制咖啡器具、创意音箱等，通过更丰富的文创手段，让瓯窑进入大众视野，通过学校开设特色课程，让更多年轻人了解瓯窑、爱上瓯窑，打造出青年与瓯窑双向奔赴、富有文化生命力的绮丽图景。

　　其三，争取瓯窑在中国陶瓷史上的地位。这些年，瓯窑的产研、展示、融创、营销等方面，做了不少尝试，但总体现状与瓯窑历史地位尚不匹配。“风物长宜放眼量”，在当下提出的强城思路中还需考虑把做大、做强、做精、做深“大瓯窑”产业链纳入其中，把瓯窑复兴提上议程，实行品牌化、规模化、特色化发展，同时，整合温商资源，以侨为桥，开展多样化的文化走亲活动，使瓯窑文化与世界文明在交流中美美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