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夫：“数学家之乡”的原点

　　近日，南开大学数学科学院领导团队专程来温，推动由南开大学建立的中国式现代化乡村工作站落户龙港。

　　同一周，浙江省文物局公布了2023年浙江省第二批乡村博物馆名单，龙港市的姜立夫纪念馆榜上有名。

　　2020年，龙港市举办姜立夫先生诞辰130周年活动暨中国数学教育研讨会，南开大学前校长侯自新为姜立夫纪念馆授牌“百年南开爱国教育实践基地”。

　　时隔三年，南开大学师生，两度来一家乡村博物馆，不断输入学术研究和人文情感，它到底有何魅力？这就不得不提到龙港走出的中国现代数学奠基者之一——数学大师姜立夫。

　　一

　　1890年仲夏的一天，姜立夫出生于浙南(今龙港市麟头村)一个乡村知识分子家庭。姜氏在麟头村是望族，其祖父姜植熊是晚清优贡生，秉持耕读传家祖训，以“厚德”为家训，在自家“厚德堂”创办“姜訚蒙馆”，培育族内子弟。

　　姜淑雁女士曾在《回忆慈爱的先叔父姜立夫教授》一文中写道：“(姜立夫)初受家训于厚德堂太公姜訚蒙馆，治学严谨……叔父聪颖逾恒，立志天下，爱山水，喜吟诗，能游泳，涉水如履平地。”自幼接受严格的儒学教育，为姜立夫后来以高尚的品德、海纳百川的气度誉满学界打下基础。

　　然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姜立夫6岁丧父，10岁丧母，疼爱他的祖父亦在他14岁时离世。此后，兄嫂等亲人接过抚养姜立夫的重任。其中，姨父黄庆澄对他影响致深。

　　黄庆澄是清末算学先导者，先后创办中国最早的数学专业刊物《算学报》和中国最早的史学专业杂志《史学报》，特别是前者，开温州数学新风。

　　黄庆澄的数学启蒙，激发了姜立夫算学的兴趣。1907年，少年姜立夫以优异成绩考入到当时的“江南四大名校”之一——杭州府中学堂学习，徐志摩、郁达夫、潘天寿、丰子恺、金庸等都是其校友。

　　三年后，姜立夫考取“庚子赔款”留美生，远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数学。获学士学位后，又到哈佛大学研究院深造。彼时，他立下了要把现代数学移植到中国的心志。他认为，数学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到哈佛大学深造，就是为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做准备。

　　1919年，姜立夫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成为继胡明复之后的第二位中国数学博士。

　　这一年，如父亲般的兄长病故，姜立夫回国奔丧，在故乡停留了近两个月。期间，他继承祖父办学之志，倡议以姜氏族产充“学田”，拿出积蓄充当办学经费、亲自面试教师，新校起名爱敬小学。孔子曰：“爱与敬，其政之本。”从校名之中，可见姜立夫先生受传统文化影响之深。

　　他播撒下的这颗种子在此后百余年，惠及数代乡人，爱敬小学至今书声朗朗。

　　二

　　回国后，姜立夫应著名爱国教育家张伯苓之邀到天津南开大学任教，建立数学系，中国数学的新纪元由此开启。

　　1920年前后的中国数学基础极为薄弱，特别是高等教育体系建设、现代数学教材以及掌握现代数学知识的人才特别缺乏。为此，姜立夫放弃了个人的学术研究，全身心地投入到培养数学人才的事业中。在经费和人才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姜立夫身兼数职，一个人包一个系：既要领导整个数学系的日常工作，又要教授高等微积分、立体几何、高等代数、投影几何等多门课程。直到1924年，刘晋年从数学系毕业留校任教，才有了第一位助教，次年，才有了第二位教授钱宝琮。

　　1926年，姜立夫带着学生助教江泽涵到厦门大学讲学，同样为厦门大学留下种子并结出硕果。江泽涵后来到北京大学执教，按照姜立夫的教学模式，跟班授课，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由于姜立夫知识渊博，理论功底深厚，教学方法灵活多样，因此深得学生的信服和喜爱。江泽涵、吴大任正是听了姜立夫的课，才决定选择数学作为终生奋斗目标。也由于姜立夫在教学上的超人付出和卓越的教学水平，早期南开数学系的成才率非常高，除刘晋年、江泽涵、申又枨、吴大任、孙本旺、陈省身等外，苏步青、华罗庚、杨振宁都受过他的照顾和提携。

　　同为温州籍的著名数学家苏步青视姜立夫为其“艰难的数学道路上深深感怀的人之一”，强调“中国现代数学史必须对姜立夫先生大书特书”。2003年，姜立夫弟子、国际最高数学成就——沃尔夫奖得主、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陈省身访问温州，为恩师故乡欣然题写“数学家之乡”。

　　三

　　温州近百年来数学家辈出，终获“数学家之乡”的美誉，与姜立夫先生一生的播种和影响不无关系，与数学家群体代际间的薪火相传和家国情怀不无关系。

　　当下，温州继承数学传统，持续推出“数学家摇篮”工程、“数学家之乡”人才培养行动等举措。

　　启动“数学家摇篮工程”领军学校创建活动，首批36所领军学校在数学学科育人方式变革方面发挥引领与示范作用。龙港以姜立夫命名的姜立夫小学入选其中，学校在校内开设数学馆，利用数学实验区、快乐游戏区、AI智能区、益智乐高区、模拟体验区等区块，让学生在场馆模拟课程中提高数学兴趣和思维能力。

　　龙港于2015年开始全面修复姜立夫纪念馆，集中展出姜立夫先生求学时光、南开岁月、西南联大时期及扎根岭南后的珍贵史料。正式开馆后，龙港整合城市展厅、姜立夫故居、谢云故居等点位推出研学路线，相继推出家庭关系、青少年成长、红色教育等研学活动，让学子们感受前辈们的家国情怀和科学精神，传承他们留下的宝贵财富。

　　从姜立夫这个“原点”开枝散叶，温州数学家群体成为数学界天空闪亮的群星，还有更多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